青山未晚(四十七)

纪晓芙与沈若回到峨眉时已是五月中旬,她二人将杨不悔托付给孙婆婆照顾,沈若本要就此告别。纪晓芙却始终放心不下杨不悔,沈若只得答应纪晓芙再陪着孙婆婆一起照顾杨不悔一段时日。

 

纪晓芙独自一人回了峨眉,便去向灭绝复信。灭绝道两声好,让纪晓芙先去休息。纪晓芙迟疑着未肯离开,灭绝察觉出纪晓芙的似有难言之隐,便道:“有话便说,何时变得这样吞吞吐吐。”

 

纪晓芙本不该有所质疑,但到底心存疑虑,遂开口:“师父,爹和哥哥说他们寻了我一年多。”

 

灭绝嗯了一声,却并未察觉出不妥来,只言:“你被魔教之人掳走,他们担心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
 

纪晓芙张了张唇,正要躬身退下,到底忍不住,“可是我回师父身边之事,师父未曾告知爹爹吗?”

 

灭绝愣了一愣,将手中的拂尘搭在左臂弯中,“此事,是为师疏忽了。”

 

“不怪师父,本该弟子亲自写信告知的。”纪晓芙心中微涩,躬身一礼,“徒儿告退。”

 

灭绝并未再出声,由着纪晓芙离了房间。纪晓芙才从灭绝的房间走出就遇到贝锦仪,她正低着头,心里有千愁万绪难言,冷不防听到一声纪师姐。纪晓芙抬起头来,柔柔笑道:“贝师妹。”

 

贝锦仪走上前来,亲昵的挽住纪晓芙的手臂,开口道:“纪师姐这一路舟车劳顿,不回去休息吗?”

 

纪晓芙笑了笑,“无妨,我这一去便耽搁了不少功夫,正要加紧练习剑法才是。”

 

“纪师姐总是这样勤勉。”贝锦仪笑着偏头看向纪晓芙,她扬着眉眼,“也难怪师父最宠爱师姐。”

 

“都是峨眉弟子,师父向来一视同仁,何来最宠爱一说。”纪晓芙温声纠正她,“快别这样讲。”

 

“纪师妹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。”丁敏君冷不防从拐角处冒出来,冷笑着对纪晓芙开口,“当初纪师妹被杨逍那大魔头掳走,师父可是着急的很,急匆匆就给纪家报了信。”

 

纪晓芙与贝锦仪对丁敏君微微躬身,唤了声大师姐,而后纪晓芙才开口:“不论是谁被掳走,师父都会着急的。”

 

丁敏君眼睛一转,却故意道:“这可不一样。不然纪师妹回来,师父也不会一时高兴忘了给纪家再传个信。”

 

纪晓芙身子猛然一怔,还不等她问清楚丁敏君是何意思,丁敏君已自顾自的走了。纪晓芙转过头来看着贝锦仪,咬了咬唇问道:“贝师妹,你可知丁师姐是何意思?”

 

贝锦仪低下头,却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话。她见纪晓芙目光坚定,只能悄声道:“我说给师姐听,师姐可别生气。”

 

纪晓芙点一点头。贝锦仪这才继续道:“纪师姐从杨逍手中逃脱那日,我去给师父送饭时听到丁师姐跟师父在商议事情。我本不想打扰,可隐约听到纪家几个字,就靠在墙边听了下去。丁师姐说魔教树敌无数,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,金鞭纪家在汉阳素有威名,倒不如将纪师姐回来的消息瞒下去,好借纪家的手来对付魔教。”

 

纪晓芙心中翻腾起巨浪来,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贝锦仪,“师父她,答应了?”

 

贝锦仪低着头,嗯了一声,声音细若蚊蝇。纪晓芙如遭人当头棒喝,只愣愣的待在原地,忘了有所反应。贝锦仪拉着纪晓芙的袖子喊了两三声,纪晓芙这才回过神来。贝锦仪担忧的望着纪晓芙,“师姐,我是不是,不该说这些的?”

 

纪晓芙口中苦涩,却是勉力道:“没有。”

 

纪晓芙有些恍惚,她想起萧禹来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哪怕利用别人的性命也毫不在意。她从前觉得师父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抗元大业,可到了她面前,她却开始质疑起来。利用无辜的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,当真是为了大业,还是私利?

 

人心中的信任一旦裂开一条缝,就再难愈合。纵然纪晓芙知晓此事便是贝锦仪不告诉自己,丁敏君也会让自己知晓的,为的不过是让自己对师父产生怨恨。可道理再清楚,到了自己面前也难免觉得凄凉。毕竟,师父听了丁敏君的话是真,想要利用纪家也是真。

 

萧望自归州赶往奉元,待他寻到杨逍时,正是纪晓芙回峨眉时。萧望本不知明教的奉元分坛在何处,只能暗中查探,可巧在路上顺手救了个姑娘,而这姑娘竟是明教地门弟子。这姑娘听闻萧望要找杨逍,犹豫许久,到底是传信给了杨逍。

 

杨逍依言赴约,他见到萧望时,萧望正坐在酒肆的二楼慢条斯理的品着酒。杨逍双手负背走上楼阁,他目光在萧望身上打量了一圈,出声问道:“你找我?”

 

萧望看向来人,一袭白衣霞姿月韵,如何都不像江湖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。他站起身拱了拱手,启声:“杨左使,在下受人所托给杨左使带封信。”

 

杨逍撩袍在萧望对面坐下,扬了眉头,“何人?”

 

萧望眼见面前之人气宇轩昂,却仍是放心不下,遂斟酌着开口道:“故人,姓纪。”

 

杨逍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,他与纪晓芙分开不足一月,到底是何事要她如此急匆匆的给他送信来?杨逍沉吟着,“晓芙?”

 

萧望见杨逍答出纪晓芙的闺名,却仍不肯放松警惕。他略一思索,便又道:“托我送信之人说,杨左使要答出一个问题,才能将信交出。”

 

杨逍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,如此小心翼翼,怕不是小事。他只言:“问吧。”

 

“当年逍遥二仙还有位小兄弟,敢问那位小兄弟的名字。”萧望回想起纪晓芙走时叮嘱他,一定要将信送到杨逍手中,若那人当真是杨逍,这个问题他定然能回答出来。

 

彼时他还十分纳罕,逍遥二仙成名远在十八年前,这么些年从未听说过逍遥二仙还有位小兄弟。这却是什么问题?但纪晓芙目光坚定,似是十分有把握,他也不再多问,只依言照做。

 

杨逍眉心舒展,笑叹一声,“纪溪客。”

 

萧望见这人从容淡定的答出问题,心下安定,这才将信从怀里拿了出来递给杨逍,“此事关系重大,难免要小心些。”

 

“嗯。”杨逍颔首,从萧望手中接过那封信。信上果然是纪晓芙的笔迹,清秀中带了些锋芒。这是当年在光明顶时,杨逍手把手教出来的。纪晓芙本写的一手清秀小字,却生生被杨逍带出了锋芒来。

 

杨逍将信中内容看过,扬手间稍一用力,纸张已碎成齑粉。他站起身对萧望拱手,“有劳小兄弟跑这一趟,杨某感激。”

 

纪晓芙相信的人,他自然也相信。眼下奉元分坛情势尚不明朗,若此时丐帮横插一手,倒真有些腾不出手来料理。

 

萧望拱手道:“不必,受人之托忠人之事。事情既然已经办妥,在下也就告辞了。”

 

杨逍点了点头,目送萧望离去。待萧望的背影消失在杨逍的视线中时,杨逍目光沉了一沉,转身下了楼。看来奉元分坛的事情,得尽快处理。杀鸡儆猴,也给那些不安分的人一个提醒。


*真是鸽一时爽一时,一直鸽一直爽。更文好难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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